走出相國府的時候，已經是深夜了，天上的月色卻在今晚十分明眼的撒在地上，照亮著進宮之路。

風無月腳步匆匆，估摸著洪祿那邊在宮裏已經安排的差不多了，才踏進宮門。

章德殿此刻仍是燈火通明一片，風無月知道，小玖仍是沒有醒過來。準備帶著青蘿進去之時，正好看見在黑暗處趕來的洪祿。

風無月止住腳步，低聲詢問：“都安排好了，是麽？”

洪祿點頭說：“大人放心，一切都安排好了。”

“你在外面候著，備好馬車，本相進去看看……”風無月低沈的說道。洪祿應聲離開，青蘿才隨著風無月進了章德殿。

一見到風無月，本就有些束手無策的張禦醫更加緊張了，連忙上前稟告道：“大人，陛下心氣不足，卻遲遲不肯醒過來，這餵的藥也都餵不進，這……這可如何是好？”

風無月看了張禦醫一眼，皺眉問：“沒別的辦法了麽？”

張禦醫惶恐的說：“老臣已經用針封住了陛下的主要穴道，抑制了血液流淌的速度，可這並非長久之計，若陛下一直這般不醒，恐怕是在劫難逃，這封脈一解，當即就會……”

“這是什麽爛法子……”風無月聞言，忍不住說了一句，繼續走到小玖的床榻邊上，此刻的素娥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兒，卻沒有任何辦法，

張禦醫慌張的解釋說：“大人息怒，這是當下唯一的辦法啊，如若不然，陛下這病來的急，恐怕兇多吉少，老臣愚鈍，實在想不出萬全之策，只能暫時這樣了。”

“如果她醒了呢？”風無月轉眼看向張禦醫。

張禦醫說：“如果陛下醒了，氣血一通，自然是皆大歡喜，這些小病也都可醫治。若陛下不醒，這氣淤悶在體內，撐不過多久啊……”

寧月白見到風無月，情緒驟然激動，蘇止淮則是適時的拉住他，對素娥說：“照顧好陛下，我先送月白回去。”

“相國大人，求你救救陛下……奴婢求求你……”素娥即便知道風無月根本救不了小玖，甚至不願意救，可她在這種關頭，也實在是沒有一點對策。

風無月看著躺在龍榻上的小玖，臉色蒼白如紙，渾身上下全是針，就像是活死人一樣，一動不動的躺在那。洪祿的話在耳邊回蕩，過了今晚，就再也沒機會了。風無月也知道，機會僅此一次，而洪祿那邊此刻已經安排好了一切，只怕再難收手。

殿內一片沈寂，唯有宮人們的啜泣聲，和禦醫們的嘆息聲。

就在眾人沈默之時，李禦醫上前探了探小玖的鼻息，驚慌的說：“張大人，陛下氣若游絲……只怕……”

素娥的哭喊聲更大了，張禦醫急的臉色通紅，頭上滿是汗漬，李禦醫說道：“大人，陛下氣息不穩，理應立刻服用參湯吊氣！”

張禦醫慌亂間才不得不點頭：“快去，快去準備參湯！”

風無月在一旁靜靜的看著，甚至覺得就算今晚自己沒有安排，面前這個如屍體般的女子，可能也醒不過來了。但不知為什麽，想到這，風無月的心頭卻猛地一顫，難道她真的就醒不過來了？

參湯端上來，風無月無意間瞥了一眼那宮人，可卻一眼就認出這人是相國府的人，他知道，這一定是洪祿安排的，而那參湯肯定也有問題。

宮人顫抖著將參湯遞到素娥手中，李禦醫也絲毫未察覺，張禦醫情急之下，似乎也忘了讓人試藥，只是說道：“快，給陛下服下去……”

素娥抹了一把眼淚，把小玖微微扶起，端過參湯來，輕輕的吹著氣……

風無月知道，如果小玖喝了，必定會命喪黃泉，所有的一切都會按照自己安排好的來發展，北燕女帝暴病身亡，國之無本，女帝無後，唯有相國執掌朝政，若萬人擁護，大可稱王稱帝，就算另當別論，隨便推舉一傀儡上位，這北燕的江山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。

青蘿站在一邊，見風無月遲遲未動，可她感受的到，風無月此刻的內心卻是前所未有的掙紮。

風無月看著素娥將瓷勺一點點的遞到小玖附近時，剛剛所有的假想似乎也瞬間崩塌。青蘿見風無月身子一動，急忙上前拉住了風無月，冒險低聲說：“大人……”

風無月腳步一顫，卻想都未想，直接說道：“等等。”

素娥遞到小玖嘴邊的手僵持了一下，轉頭看著風無月：“大人？”

風無月走到素娥身邊，直接打翻了她手裏的參湯，突然說道：“全都出去……”

眾人皆驚，張禦醫嚇得跪在地上說：“大人！事不宜遲，可不能兒戲啊，陛下性命垂危，大人不能亂來啊！！”

“是啊，相國大人萬萬不可啊！”眾人跪滿一地，所有人都知道相國風無月跟賀蘭玖一向不合，在這種時候出手，又怎能不叫人以為他要謀害皇上？

可只有青蘿知道，風無月不是要害小玖，而是要救她。

“立刻給本相滾出去，立刻滾！”風無月怒聲吼道。

素娥跪在地上連忙說：“相國大人！陛下此刻性命垂危，大人若是想對陛下不軌，不僅僅是奴婢，禦醫大人們跟整個章德殿的人都看著呢！大人莫不是想落下個弒帝的罪名？就算大人封了我們所有人的嘴，外面也都知道大人深夜進宮，陛下暴病，此乃千古罪人！”

素娥為了保護小玖，不得不在這種時候公然與向來懼怕的風無月對抗。

風無月冷笑一聲，青蘿卻上前伸手便給了素娥一記耳光，冷言道：“賤婢，再胡言亂語立刻割了你的舌頭！還不滾出去！”

青蘿說著，拔出了腰間佩劍，站在風無月身邊，指著滿殿的人說：“你們都沒聽見麽，相國大人叫所有人立刻出去，誰敢不遵，立刻處死！”

面對青蘿手上泛著寒光的利劍，眾人退縮了。如果說現在小玖是清醒的，可能大家也多少不會懼怕，但小玖生死未蔔，根本沒有人知道，這北燕的天一亮，是不是就要江山易主了？凡是聰明的人，都不會在這個時候選擇跟風無月對抗，風無月的手段和無情，誰還沒有耳聞？

張禦醫一邊顫抖著一邊退下，素娥卻遲遲不肯退去，跪在地上哭道：“若大人執意如此，奴婢願為陛下殉葬……”

青蘿瞪圓了眼睛看著素娥，將劍抵在她脖子上，她卻完全是一副閉眼等死的樣子……青蘿持劍的手開始顫抖，終於還是說道：“來人！把這賤婢拖下去！”

盡管素娥聲嘶力竭的哭喊著，卻還是被風無月的人拖了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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